從馬德里到利馬的十二小時航程中,睡了又睡,算是比想像中易打發。隣坐的少女,有著南美女人的持徵,髪烏黑而濃密,身形偏矮而豐滿,皮膚黝黑而不覺粗糙。她中途身體不適,雙手將小膠袋放在胸前,做出要嘔吐的表情,給我示意想和我交換座位。於是我便靠窗而坐,她就靠近通道。我從褲袋裡掉出來的藍水筆,是她在我入睡後放到我坐位前的椅背袋中,不動聲色。
下機後各樣順利,唯在入境過關時,我回答官員將會在秘魯兩個月,他就在護照的蓋章上寫上70,作為逗留期限。持香港特區護照理應可享有180天免簽証逗留,故與他稍稍理論。旅行這事兒,原先計劃和最後現實很多時是會出偏差,多一些靈活度總好些。但官員以已批核為由,拒絕更改,只著我逾期可申請續期。見七十天倒是足夠,故不與他爭持,實現我正式踏足秘魯的第一步。
機場提款機雖多,但每次提款額度最多只 Sol/. 700,不方便。想買 Claro 電話咭,但機場店沒有 iPhone 5 的 nano card,可人的女店員建議我到市中心近 Plaza Mayor 的服務店購買。
利馬是離水平線最高的首都,九月算是春季,比想像中清涼。身穿短袖便服市,更見寒意。禮貌地擺脫機場門外黑色官方的士司機的兜搭,走到大馬路 Elmer Faucett,欲找LP所説的 Lar S 的 combi 公交車 (Sol/. 2),但見車來車往,不知從可截停,又不知要截停哪部,還是最終都要花 Sol/. 25 (即港幣68元) 乘計程車。民宿女主人 Alicia 說可以接受。
司機坐位有鐵網分隔,給人一個當地治安的警號。機場附近的公路很擠塞,車子移動緩慢。從車廂中放眼外望,有種淡淡迷霧的印象。早晨的空氣微濕但淸新,只是地平遠方看不明白,為朝早煙霧所蔽。而周圍的景物則清楚朗然,像是沒有什麼價值的破舊矮層建築物,牆外常見有塗鴉,像廢棄場像貨倉,沿路皆是,市容也見寥落。直至進入市中心區,歐陸風格的古建築物,彩色繽紛的外牆,拱門形窗戶,就開始陸續出現,勾起這車廂內的人的期待。司機在我的指示下停於馬路旁,下車處前面有馬路修葺欄圍著。臨別前,司機叮囑我小心財物。
升降機壞了,十四層樓,背著大背包,竟不感吃力,現在回想,不是身體在抗奮又是什麼?Alicia 迎門,眼前的婦人,披頭亂髮,面容憔悴。為補嘗上樓梯之苦,她主動減房租 Sol/. 5,收房租時,勉強才收下我堅持要多給她的錢,可見她為人正直,不勢利。反而我應承她為那空置的房間髹油,始終沒機會幫她一把。
房間的大窗口,眺望極目不及市的邊際,灰白的天空下,是一片啡啡黃黃的矮樓屋頂。左面一街之隔是 Iglesia Las Nazarenas,下面便是大馬路 Avenida Tacna。躺在對窗的床上,想待精神體力恢復才作這旅程的首次外探。彷彿是明天早上要拆禮物的孩子,雖閉眼多趟,還是勉強不了入睡。窗外聲音參雜,有交通警吹哨,老爺汽車引擎咆哮,教堂叮叮鐘聲,銀樂隊步操⋯⋯,一齊一齊正誘惑著我,幻想著外面異域世界的各種不為認識熟習之處。就是這愉悅的情緒把我的手將門上鎖,將我的腳提步從十五樓一層一層往下走,直到離開大廈,往外面奇異的國度亂闖。
暉,我刻意的放慢步伐,意識到稍不留神,掠過身邊最精緻的景物和從而產生的思緒便溜去不返。但這些一齊,為何要留住,又為誰而留呢?世上沒有比為自己而生更可憐。
走向 Plaza Mayor 方向的小巷兩旁紅藍黃綠別緻的矮樓背後,竟多是與之不相襯的印刷地方。紙張飛快在機械滾桶中印制,油墨的氣味揮散,工人忙碌的理順疊齊制成品。但這些人民經濟活動,絲毫不減街上詩意的環境,反而讓遺留下來古舊樓群添上生命。還有很多沿街的店舖是舒適的西餐廳和咖啡店,精緻程度恰中,沒有高尚食府的過份裝模作樣,價錢大眾化。中午時份,座無虛席。路經時,我正呼吸著芬香的燒魚味道。
穿過廣場後,路經一間小店,嘗過當地叫 churro 的小吃,類似油條,外面灑上砂糖,中心流著熱的奶醬。兩個老伯坐在一旁手持吃著,消閒渡日。後又來到了一個簇新而沒有人氣的公園。遇上三母女經過,老邁的婆婆著我替她們拍合照,三人坐在長櫈,婆婆居中,面容慈祥寬厚,背景有一大片天空相映。這留影平添這個平凡的公園一點溫情。
公園可看到北面有一個山崗,山尖有十字架置在其上,山腰是密密麻麻的小屋,估計是貧民聚居的地方。可想像他們付不起錢住在市中心,而山上居住的條件陋巷,不為人所道,也不是從遠處看外觀上看似的寧靜安舒。嘗試靠近點觀看這山崗民居,天橋的大漢小販以為我是宗教狂熱者,雙手合十,以為我要上山禱告。只是越近就越為山下的建築物阻擋,過了天橋後便從另外一條橋折返。
順橋沿 Jirón Andahuaylas 而下,各樣事物與先前廣場所見的截然不同。街邊攤檔賣的是瑣碎雜貨,就算是生果,也陳放著外皮發黑的香蕉,彷彿叫賣的還心有不甘不願放棄僅有可能的價值。流動食檔車雖小,但卻很多貼上彩色印製美輪美奐的橫幅,旁邊供有平民百姓圍坐享用,又或是旁邊擺一張矮桌,三四張小木櫈,背後為一大幅色彩斑斕塗鴉了的高牆。我就嘗過一檔賣一種叫 sopa de mote 用去皮玉米粒煮成帶鹹的稀粥,加上些牛肉根,熱騰騰的,可自行加上靑檸汁,碎花檸檬葉和辣椒汁。正品嘗之際,對街的一個好心女人便走上來,叫我當心我放置一旁的相機。每件事物總可有兩面不同角度的看待,一方面你得知道這城市的治安不好,但另一方面也同時間感受到到處都是友善的提醒。
回到住宿處,又要趴上十五層樓梯,只是和早上不同,今次我走上兩三層就要停一停,大大力的呼喘。我知我今天原本就是很疲累。然後回到房間,很快便昏睡十多小時一直至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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